White Cube

日期

2025年10月31日-2026年1月10日

地點

White Cube Hong Kong

香港中環干諾道中50號

參展藝術家
加盧·阿寧迪塔（Galuh Anindita）
阿拉邁尼（Arahmaiani）
克里絲汀·艾珠（Christine Ay Tjoe）
娜迪婭·巴瑪達傑（Nadiah Bamadhaj）
今津景（Kei Imazu）
伊內斯·卡塔姆索（Ines Katamso）
伊·古斯提·阿育·卡德可·穆妮阿緒（I Gusti Ayu Kadek Murniasih）
西特拉· 薩斯米塔（Citra Sasmita）
詹妮弗·狄（Jennifer Tee）

“從黑暗走向光明。”——卡蒂妮（Kartini，印尼婦女運動家），《從黑暗走向光明》（Door duisternis tot licht），1911年

“閥限”匯集九位藝術家的創作，他們以獨特的藝術語言，勾勒出關於精神、政治、肉身與神話的蛻變軌跡。這些作品共同構築了一場獨特經驗的合唱，每一次創作都是跨越「閥限」的印記，折射出光暗共生哲思——這股動態力量並非對立衝突，而是相生相成的平衡。

這種和諧——二元性的平衡，具體體現在峇里島波楞布 (Poleng)黑白格紋設計中，這種織物傳統上被用於裝飾雕像、神龕及聖樹，其鮮明大膽的交錯圖案，標誌著秩序與混沌、善與惡這兩極力量的交匯。以此作為展覽的起點，“閥限”呈現多位藝術家的作品，他們的創作實踐皆觸及了這種張力。在印尼傳統中，保持對立平衡的能力被理解為一種母性力量，它既提供滋養與通道，也主導著變革的進程。在當今生態、精神與社會的多重裂痕間，這些「閥限」已不再是象徵，而是切身的生存現實。無論是透過我們繼承的神話、我們所踐行的儀式，或是我們所棲居的軀體，每個人都在參與著一場持續進行的蛻變。在這段旅程中，正是「閥限」標誌了蛻變的關鍵瞬間，並往往決定了這場蛻變的最終走向。

蛻變始於母體之中，伴隨著一個既脆弱不安，又蘊含韌性的潛在生命形態。克里絲汀·艾珠（Christine Ay Tjoe）的抽象畫作充滿身體的紊動，她的筆觸既挑戰著肉體的極限，亦扣問著靈魂的邊界。穆妮(Murni)將創作描述為對身體在場感的追尋——藝術家直面身體，並視其為痛苦與生存的場域，正如她所言：「繪畫是為了感受自我存在」。穆妮受訓於彭戈瑟（Pengosekan）的繪畫風格，其作品中的人物特徵同時承載著恐懼與溫柔，且未予以化解，並展露著忍耐與成長旅程的傷痕。作品呈現身體並非局限的疆界，而是蛻變發生的場域。

當艾珠和穆妮在探索過程中轉向內在審視時，有些藝術家則將目光投向儀式與交融的實踐。西特拉· 薩斯米塔（Citra Sasmita）的創作深植於峇里島宇宙觀：“作為峇里島人，我深信生命本然棲居於時空之中”，她如此寫道。薩斯米塔的作品以峇里島印度教神廟儀式中使用的聖帷Lamak為參照，融匯女性的知識養分，從手工藝、關懷與身體這三重維度中汲取力量。在其創作中，龍蛇神“那伽”（Naga）舒展成一片神聖景觀——宛如一道從山脈綿延至河流、再深入海洋的脊梁，將塵世生命與祖靈，以及神性領域聯為一體。

阿拉邁尼（Arahmaiani）將儀式構築為政治、信仰與身份交匯的場域，以靜默來撼動人們的既定認知，引領觀者進入深度反思。在其繪畫與軟雕塑裝置中，爪夷文（Jawi script，又稱阿拉伯佩貢文）從文字逐漸演化為圖像，生動訴說著文化所具有的適應力與多元共生的含義。伊內斯·卡塔姆索（Ines Katamso）則溯源於爪哇島與峇里島宇宙觀中的蛇神安塔博加（Antaboga），藝術家運用植物形態、土壤與重複性手法，來思考生命循環的再生法則。她的作品靜觀著物質、姿態與形式的緩慢蛻變，其韻律與大地蒼穹之力同頻，其脈動與塑造生命輪迴的靈息共振。

薩斯米塔、阿拉邁尼和卡塔姆索運用宇宙觀、文字、土壤與靜默的方式，將內在的騷動轉化爲共同的實踐時，其他藝術家則選擇向神話探尋，以豐富其視覺語彙。於此，神話既不是固定的敘事方式，亦不是懷舊的載體，它始終鮮活，並在不斷重生中煥發生機。娜迪婭·巴瑪達傑（Nadiah Bamadhaj）從戰神母親——女神杜爾迦（Goddess Durga）的神話中汲取靈感，這位女神的千臂，既懷抱著溫柔，也掌控著毀滅之力。在她懸垂而下的雕塑作品《The Whip》、《Jimat》、《Solar Plexus》（皆為2023年）與《The Harvest》（2023-24年）中，形態成為這股母性力量的延伸——既凶猛又充滿保護欲，在滋養與蛻變的力量之間平衡。在這些懸浮的形態裡，創造與毀滅並非對立的狀態，而是使新生能量得以顯形的循環姿態。加盧·阿寧迪塔（Galuh Anindita）在其作品《The Body Is A Temple, The Memory Is The Sea》 (2025年)中延續了她與爪哇神話中的“南海女王Ratu Samudra”的長期對話。作品參照了rong telu——一種用於安置遊走於不同界域之靈魂的傳統三層聖櫃。阿寧迪塔在其中放置了對應爪哇脈輪中土、火、空氣元素的護符；這些護符透過保護與臣服的雙重作用塑造身體力量，使它們兼具盔甲的防護意味，又有象徵著閥限、臨界點的意味。其中一件物件名為《Mayang Koro》是一個銀製腰帶扣，傳統上佩戴於腰間作為護身符，既能約束不安的靈魂或“餓鬼”，同時也象徵性地將自我與母性的滋養力量緊密相連。同樣地，這座聖櫃也呼應了舞者面具的形態——它是愛情、戲劇與祖傳智慧的載體。同樣借鑒神話，今津景（Kei Imazu）的創作重新詮釋了來自印尼摩鹿加群島流傳的海奴韋萊（Hainuwele）神話——椰子少女的故事：她雖遭遇村民殺害，但其被埋葬的軀體卻孕育出沃土，使穀物生長。在這起源神話中，女神Mulua Satene守護著通往冥界之門——成功穿越者得以維持人形，未能完成此渡程者則化為走獸或精魂。

在展覽“閥限”中，神話的秩序由「母神」奠定。世界因她的饋贈而生成，也在她的規範中存在。藝術家詹妮弗·狄（Jennifer Tee）將其“Tampan”系列形容為「一艘以生命之樹為桅杆的船，載著人類、走獸與海洋生靈，從人間渡往來世」。她的創作靈感源自蘇門答臘靈性儀式中的織物，借鑑其中運用的海洋與船舶意象，以及西方神學中的靈薄獄概念——靈魂滯留於兩界之間的概念。那些由乾燥鬱金香花瓣拼組的船隻，停留在蛻變的臨界點，宛如承載記憶的脆弱舟楫，在迷離的水域中航行。正如印尼傳統的哇揚皮影偶戲（wayang kulit），這些作品標示著生者與祖靈的臨界，指引我們穿越那分隔兩界的帷幕。